苏

人物属虫爹，ooc属我

“你体会过如幽灵般不被注意到的感受吗？”

喻文州从梦中惊醒，眼睛猛地睁开，入眼是无尽黑夜中的宿舍天花板。枕头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伸手一摸额头，几撮刘海被沾湿贴在额头上，黏糊糊的，让有些洁癖的喻文州萌发了想去洗个头的念头。

还好这株萌芽刚长出土壤表层就被连根拔起——因为喻文州头着实疼，这是每次做这个梦都会带来的“后遗症”。

从第二赛季末到现在，将近三个赛季了，每个月总会做这么一次梦——其实也不算梦吧，毕竟喻文州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是个少梦的人，只是潜意识中能听到这么一句话，而且迄今为止，喻文州还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无数次相同的梦境，无数次的惊醒，无数次的头疼，无数次破晓之后的无可奈何。

喻文州看了眼床头的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感觉来了，本子在老地方，门没锁”

看到消息被成功发送出去后，喻文州从床上爬起来扒拉几下头发去开宿舍门锁，顺便倒个水。

水是睡前烧的，现在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喻文州也不在乎，倒了半杯水后径直走向窗边，掀开窗帘，俯瞰整个G市。

不远处的霓虹灯依然在闪烁，喻文州甚至能想象此时各种厅灯红酒绿的场景。纸醉金迷的生活早已麻木了这座不夜城里的人们。喻文州在想，如果当初他听从父亲的话，没有踏上“荣耀”征程，那么此时的自己，是不是也得和那些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应酬者们一样推杯换盏着。

头更疼了。

喻文州习惯性地摸向胸口，突然想起来这是睡衣，而且队医千叮万嘱自己不要碰烟，于是只能喝了一口水清醒自己，走一步算一步，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要再多想了。一边顺手拉上了窗帘，企图把喧嚣同彻夜的灯光阻隔在窗子以外。喻文州自己和外界总隔着一扇窗子，不管他走到哪里，永远免不了坐在窗子以内。（注1）

拉开床头柜抽屉，伴着瓶子和药滚来滚去的声音，从最里面滚出来一瓶只剩一次剂量的安眠药。喻文州一边就着冷水服药，一边提醒自己下次要记得找队医多拿几瓶。

把被子和空了的药瓶在床头柜上摆好，喻文州又躺回床上，掖好被子——

晚安。

喻文州闭上了双眼，安静地等待破晓时分。

黄少天一觉醒来还是迷迷糊糊的，因为总感觉什么事梗在心头，明显比平常起得早得多，打开手机一看——

不得了！

黄少天整个人都被吓清醒了，此时的他绝对能和菜市场大妈讨价还价个好几个来回而且能省好几毛钱。

匆匆洗漱，黄少天探头探脑地四处观望确定四周没人后，悄悄打开隔壁宿舍门，溜进去，再掩上房门。

在喻文州宿舍里转了一圈的黄少天十分确信喻文州又“不见”了，淡然地拿起喻文州的手机，从老地方拿出嘱咐好的小本子，一并揣在衣服口袋里贴身保管好。

“早安，少天，”喻文州的声音立刻出现在黄少天的耳畔，带着点没睡好的疲倦感和刚睡醒的鼻音，“又要麻烦你了。”

“哎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都是一个战队的，不得互帮互助体现一下队友爱吗？话说这么多年了这还真的挺准时的，这次应该又是一个礼拜吧？”

“应该是。”喻文州依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好不容易打进季后赛，那这次和微草的比赛又要继承传统地说你哪个亲戚住院，还是推陈出新革故鼎新？——不过讲真，队长你亲戚还真多，每个月住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你家开的，”黄少天讲话声压得很低，偷偷摸摸地出喻文州宿舍门，尽量显得自然地一边伸懒腰一边晃向食堂的方向，“哎哟这熟悉的香味是不是我最爱的奶黄包的？我真佩服我的鼻子！啊我深刻地感受到食堂大妈对我的爱了！感谢祖国感谢党，我会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黄少天人未到声先到，食堂里的众人早已屡见不鲜。

“大清早的，放过我们吧黄少！”郑轩用筷子尖戳了戳黄少天日思夜想的奶黄包，抱怨了一句。

“黄少，我们是友军啊求你别开腔！”宋晓报复性地一口塞进一个奶黄包。

黄少天拿着餐盘坐到郑轩和宋晓对面，却没有笑得欢快，反倒面色沉重。

吓得对面那两人筷子都不敢动了。

“队长他……”黄少天用极其正经的语气开始了话题。

“哦懂了，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次是哪位亲戚入住了豪华单人间？”宋晓明显松了口气，又继续享用让联盟众战队羡慕不已的早餐。

“我怎么感觉你一脸习以为常？我说啊这好不容易进的季后赛……”黄少天话还没讲完，郑轩就感叹了一声“压力山大”。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确实是挺让人感觉压力大的。

“好啦我们看开点说不定队长人不在心还在，留神着我们的比赛……”黄少天头一次觉得自己扯不下去。之前喻文州也都会跟去现场，然后透过耳麦告诉黄少天让他下命令，不过这可是季后赛的第一场比赛，多少让人有点紧张。

虽然关于喻文州这神奇的“能力”至今还不能找到个完美的科学依据，但并不能妨碍黄少天一个忠诚的马克思主义者代为传达比赛时的指令。

“队长只是请假，黄少你别说得那么惊悚好吧。”郑轩感受到了一股恶寒，浑身一抖。

“吃你的奶黄包吧！”黄少天有时候觉得行动比言语更能表现此刻最真实的感受，比如现在，他就用“把奶黄包塞入郑轩口中”这一行动生动形象地阐述自己的心虚。

比赛当天的蓝雨休息室。

“先暂时这样安排，有异议吗？”黄少天把喻文州在这场比赛想采取的分配转述了一遍。

宋晓默默举起了手。

“说。”

“黄少，你话好少我有点适应不了，而且态度感觉好像队长。你是不是被附……”宋晓突然闭嘴——他坚信，如果自己不是蓝雨队员，那么黄少天一定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休息室门突然被打开。

众人目光聚焦过去。

王杰希尴尬地和蓝雨众人对视几秒：“不好意思，走错了……”王杰希说着就要关门，但立刻不确定地朝里头看了一眼，“喻队，你怎么穿着品如……不，穿着睡衣？”

蓝雨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黄少天脸色黑了一分。他立刻出门，拉着王杰希到洗手间里。

“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怎么喻队也跟进来了，看不出来原来你好这口啊黄少天。”王杰希企图缓解略有些尴尬的气氛。

“你看得见队长？”黄少天脸上没有笑意。

“这不就在你身后吗？”王杰希指指黄少天背后，“而且你确定让喻队穿着睡衣上场？这样会不会有损形象？”

“他说的没错，我就站在你身后，”喻文州的话让黄少天害怕地抖了一下，“你让他接触我。”

黄少天还没说呢，王杰希就拉住了喻文州的手腕。

然后黄少天就看到穿着一身睡衣的喻文州出现在自己背后，高清无码，清晰得连睡不好的眼底小片乌青都一清二楚。

黄少天一个忠诚的马克思主义者害怕了。

只见喻文州一脸了然：“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什么解释得通了？”王杰希感觉一直抓着喻文州的手腕有点不大好意思，想要放开，却被喻文州拦下。

“果然。”喻文州手伸向满脸不相信的黄少天的口袋，拿出本子，翻开。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注2）”极度惊恐的黄少天觉得“幽灵”这一词真是完美概括现状，甚至能生动形象地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不安、对党的忠诚和对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的坚定——黄少天认为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可真是越发红得鲜艳了，自己身上为了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责任感越来越重了。

“王队，现在放手吧。”

王杰希照做了。

然后黄少天亲眼看着自家队长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本来应该在他手上的小本子掉在了洗手间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注2）”刚开了个头的黄少天被这一声清脆的响声震回神，想要赶紧捡起来和队长之间唯一的联系，却被王杰希捷足先登。

王杰希翻开——本子空空白白，只有在第一页签了个潇洒的“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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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那里不是没有颜色、声音、生的一切活动，只是他们和你总隔个窗子，——扇子式的，六边形的，纱的，玻璃的！” 

“没想到不管你走到那里，你永远免不了坐在窗子以内的。”——林徽因《窗子以外》

注2：节选自卡尔·马克思&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共产党宣言》

TBC.